成長的不同階段,我們都經歷過「 not fit in」的時刻:S、M、L碼都不是太合身,卻沒有其他選擇。拉鍊壞了,該買新的會比找人縫補化算?有紀念價值的衣物,可是尺碼已不合,是否應該丟掉?
在服裝的層面上,我們或許暫時遵循標準化的「大眾」尺寸,但總會有一段「邊緣化」的時期,我們對衣服有獨特而重要的需求,卻又感到無助。
在「寶貝改衣專門店」,我們可以看到「獨特性」的專注和「修補咩都得」的技藝精神。店長Gigi最喜歡的工作之一就是修改婚紗。她說「只有合身的婚紗才能展現出美感,否則看起來會顯得臃腫。」,見到一個個待嫁的新娘子因穿上合身的婚紗,展現光芒和自信, Gigi都感到無限滿足。這證明服裝的一點改變,它所帶來稱心如意的影響是具大的。
在以利潤和效率為重的社會企業中,小店卻守著人的獨特性。縫補業賦予人們對「啱心水」的渴求以可能性,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能夠自愛的「寶貝」。
服裝不僅僅是功能性的,它也能拯救我們當下的人生。
跌傷了腳,發現自己穿褲子變得困難; 老人常買到的雪紡衣物原來多半是人造纖維,密不透風,容易引起皮膚敏感; 需要整天使用尿袋的人,怎也不想把尿袋公開展示。然而,市面上的衣物卻只考慮到健全人士的需求。
「縫補寶」聘聘請本地婦女和退休人士,為康健服裝及週邊商品進行車縫,同時教育大眾正確的照顧方法,減輕長者和照顧者的負擔。我想像在「縫補寶」的工作間中,經常會有這樣的對話:「這樣做會不會更適合你呢?因為你…」「考慮一下車工的角度,這樣穿起來不會那麼辛苦」「這樣車縫,既隱藏了又美觀,你覺得如何?」這是一場思考別人困難的同時,也挑戰自己技藝的貢獻大賽。
這激發了我思考,以相同的思路改進我生活中的服裝,回應我的缺陷和需要,應該可以大大地減輕日常的自責情緒。例如,我非常健忘,是否可以訂制全由袋組成的衣服,方便放置物品?又或者,我有點S腰,可否加支針不時篤我,提醒要挻直腰骨?還有,可以替我選擇一種超有彈性的物料,製作一件既修身又適合上班的親子外套,女兒寒冷時又可以用外套扣著她,摟在懷中?此外,我們的工作是否只是為了糊口,還是一個熱情投入的契機?同樣地這也成為消費者支持信念的一個契機?
在服裝的美學設計和生產過程中,實際上關心著人與人之間所珍視的價值。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能在其中彰顯自己的聲音。單單看「寶貝改衣專門店」和「縫補寶」這種社會實踐已是一種價值的倡議,提出了「我們可以透過這種方式經營生意,建立一個多元的社會」的想像。
嚴瑞芳,跨媒介藝術家, 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助理教授,天台塾聯合創辦人。